在理发小店里话统计

    平素近距离与陌生人交谈，莫过于你理发的时候，理发员边按住你的头舞刀弄剪，边与你天上地下闲谈，这也算得是市井的一道风景。那天我去理发，竟与理发员议论了一番统计。
    理发小店坐落在附近居民区里，一个男孩正在店外宽旷的地上砰砰地拍球。我推门进去，逼仄的小店收拾得井井有条，清爽洁净，弥漫着洗发水浓重的香气。热情招呼我的理发员是一位30多岁的女子。我坐到椅子上，她开始询问我要求何样的发型，我说你看我这脑袋瓜子能理个啥样的好你就理个啥样的，随便。她嘻嘻地笑了，说那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式吧，遂忙活起来，电动推子在我耳边嗡嗡地鸣唱。
    大叔你干啥工作？她问。
    统计局，我答。
    哦，统计局，俺知道，俺没出嫁在家时就与统计局打过交道。那时俺还在农村，在村里干过农业普查员，那是你们统计局布置的。
    闻此，我不禁来了兴趣，问她是哪里人。
    俺是肥城的，后来济南学理发，安了家。社会上的事你们统计局啥也管哩，那年搞农业普查的时候，县统计局的人来俺村，核查测量土地，核实粮食产量，还有牛马猪羊，俺那是试点村，俺是按照他们要求填的报表，俺最后还是得了奖，是省里的优秀普查员 ，还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，你们统计很有学问 。大叔你在统计局管啥？
    肃然起敬，我可真是对这位理发女子肃然起敬了，想必这段统计之缘该是她一生的自豪。我搞人口普查，我答。
    俺也知道人口普查，那年年底搞的，街道普查员挨户调查，俺家也填了表 。大叔，你说现在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？
    男的多。但这次普查还是符合规律，总的看男女比例并不失调，其实生男生女是老天爷自然给的，如果人去破坏这个规律，那麻烦就大了，我说。
    这时在外面拍球的孩子气喘吁吁进来，妈妈，俺要吃小食品。好，拿钱去买吧，女子答应。男孩在妈妈衣袋里摸摸索索掏了钱，蹦跳着去了。
    小孩多大？我问。
    上三年级了，按照人口普查，像我这孩子到考大学的时候该容易些了吧？
    肯定的，到他那时，不要说教育事业发展了，就从人口年龄来看，普查反映的趋势是年龄越小，在这个年龄的人数越少，十年八年之后，我看，上学就业对于年轻人来说，不会像今天这样困难，该是容易的。
    那真是太好了，女子高兴得乒乒啪啪飞快地修剪我的头发，一时发屑飞舞。俺一定让孩子上个好学校，上北大上清华。
    我说，一定会的。
    那就谢谢你的吉言了，大叔。然后洗头，女子给我涂了很多的洗发液，一遍一遍地清洗，复又再细致地为我整剪，镜中的我已焕然一新。
    不过相比之下社会上老年人越来越多了，你看现在街上老头老妈妈明显的多呀。这次人口普查60岁以上的人已经占到了10%，我们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状态了。今后单依靠自己的孩子是不行了，1对小夫妻，4个老人，有病有灾怕是照顾不过来了，他们还要工作。所以，今后发展老年人事业，社会公益事业是个方向，还可以解决一部分就业，我说。
    大叔，你们统计局还真查出些事来哪，俺早就觉得干统计工作怪有意思的，女子满怀感慨地说。最后为我清扫残发，细心地梳理。
    我容光焕发走出小店，心情极佳，不是因为刚刚修饰了自己，而是因为刚刚进行的这番对话。一位普通的理发员女子，因为接触过统计工作而理解和看重它，十分叫人感动。我曾写过许多统计分析报告，那是通过文字和数字与人谈话，都交到上头去了。但是这次脱口而出的对话，我是如此直接说给她这样一位朴实无华的百姓女子听，我第一次领略到统计与百姓贴合得是这样的近，不由觉得自己也还有些价值。

作者：张思勇

来源：中国信息报